梅婉貞號得哭天搶地。
給爹攛掇得直接關了六姐姐禁閉。那個男人也被五姐夫帶走了。
因為六姐姐是與不知誰家的公子有了口角,被推下山崖。摔傷了腿,為那男子所救,所以爹只是不同意,并未為難他。
但卻是要為難一下那位公子的。
還未等爹上門討要說法,那位推姐姐的紈绔公子,深夜在賭局回家的路上被砍成了八段——用的還是砍野豬的刀法。
六姐姐被關著,便開始不思茶飯,趙氏見這樣不是事兒,日日想盡辦法勸著爹「女大不中留」,也別對女兒太苛刻了。
有的時候我都想,趙氏比六姐姐的親娘都好一些。
雖然是趙氏將梅婉貞拉下了主母之位,六姐姐從「平妻生的嫡女」變成了「妾生女」。
但一應吃穿用度,強過以往,趙氏從未苛待過她。
甚至在這種時候,趙氏關心的也只是她身體吃不吃得消。
可她那一心攀高枝兒的親娘,卻只想著高門顯貴,不管她的死活。
7
皇后娘娘的千秋宴,趙氏說動了爹爹準備帶著六姐姐去散散心。
可是顯然六姐姐心情是不好的,平日里我為了不出挑,總是穿得素凈,她喜鮮艷,因為花團錦簇的顏色更能襯托她一團喜氣。
可今日,雖是皇后娘娘的好日子,她打扮得也算寡淡。
趙氏嘆一口氣,只得勸我穿上些光鮮衣裳,拉一拉平均值,不然灰了吧唧地實在太晦氣。
宴會當真衣香鬢影,融融韶華。
六姐姐夾雜在里面,連影子都不如,不起眼得很。
而且進行到一半,六姐姐就不見了。
我呷了一口酒,看著遠處應酬往來的趙氏,沒有說話。
沒過多時,撞過來一位小宮女,附在我耳邊道:「故人請宋六姑娘翻月閣偏殿一敘。」
我皺眉,這人明顯分不清宋六和宋七,這得是多沒心的故人讓她來傳話?
自爹發跡,各種陰謀詭計我見得多了,但都是目標明確的,不是勾搭我,就是勾搭六姐姐。但這一局不懂裝懂,還是頭回見。ўź
我決定跟她去看一看。
我隨那宮女脫身入了一條花間道。那小宮女熱絡得很,一口一個「六姑娘」,熱切熟絡,平和自然,這在南曲班子培訓過的演技,給我都快叫得不自信了。
直到這時我才明白,她是憑借衣衫顏色來分辨我們的。
今日我穿得艷一些,便將我認成了姐姐。
我被她引至一處閣門,她彎腰抬手為我推開,我邁步進去,身后的門便關緊了。
我看了一眼屋內裝飾,雖奢華,但說不上極其昂貴,想必爹還是賠得起。
既然肯來這里,我也是做足了準備的,即便是什麼陰謀,也無外乎謀的是聯姻或者嫁禍,我還未有及笄,嚴格來說,屬于幼女。
只要對方是男人,我便要反告他騷擾歪纏,若是再見點血,我背上一個悍名,后半輩子也清凈了。
這樣既不用去坐牢,又能立威震男,何樂而不為。
然正當我捏著剛剛從大宴上順出來的小銀扦子,準備動手時。
掀開帳簾,我看見了一個裸男。
8
呃,確切地說,此男,半裸。
他的肩膀隱有血痕,順著起伏的肌肉滑落。
上半身扒下來的衣衫,還耷拉在這個狂徒緊束的腰帶上。
我從他的腰身,順著血痕往上看,又從那張似曾相識的臉往下看,到最后「嘖」了一聲,搖搖頭。
對方怒:「你什麼意思?!看我一回是傷了你的眼嗎!?」
我收起銀釬子:「是,辣眼睛。」
這個人我認識,大哥說他不能砍,那也肯定不能扎,媽的,白來一趟,晦氣。
我回身就想往外走,他穿好衣裳走過來擋著我,氣鼓鼓地問:「我哪里辣眼睛了?你這丫頭……」
正說著,外面傳來響動,一個婦人的聲音響起:「小世子只怕又睡著了……」
隨即嘩嘩啷啷一堆堆環佩作響,一位中年美婦推開門,與我站個對臉。
后面的一眾女眷面露驚異之色。
來人問道:「你是何人,為何會在福王小世子更衣的寢閣?」
我瞧她聲音這麼高,口口聲聲咬住「寢閣」,說得既激動又曖昧,便知她不是好惹的。
不過她怎麼只問我是誰呢?
孤男寡女在一室,她難道不該「嗷」一聲白眼一翻,拿帕子的手一邊抖一邊指著我們:「你你你……他他他……你們……」這樣演嗎?
這是拿錯劇本了?
還是……我往后回頭,哦,方才那個男人已經不見了。
那這題我會,不用請外援。
9
我剛要說我是小宮女,上回那大學士夫人已然在美婦身后開口:「這是宋家的七小姐。」
「七小姐?」美婦有一瞬的疑惑被我捕捉。
我挑眉,原來這一局,是她設的,才會聽見我行七,稍有詫異。
可不唄,這要換成我那笨蛋六姐姐,再給她一萬張嘴也說不清。
見我不說話,大學士夫人道:「宋七姑娘,這位是福王妃。」
我敷衍似的行了個禮,腦內盤算。
福王掌管沿邊海運,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富戶,這一位也是斬殺萬朵嬌花爬上來的,只怕不好對付。
果然,她開口便問:「世子何在?」
「不知道。」
「你在這里,可見過他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