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小丫頭,不喜歡便不喜歡,何必動手呢?」
我越怒越冷靜:「你們都學沒學過南國律,騷擾未及笄的女子是要坐牢的,攀高枝兒都不管別人死活是嗎?」
那人眨了眨眼,綻開一個甜笑:「可若喜歡上未及笄女子,也要大膽表達啊,你不喜歡他,那給我做童養媳吧,哥哥一定會好好疼你的。」
我沉默,靜靜抽出刀刃,靜靜看著他。
他已經油到我渾身不適了,原來紈绔之王在這里。
他以為我被撩到,自詡風流地收回扇子,補充了一句:「哥哥以后會對你很好的。」
我挑了挑嘴角:「只怕你,沒以后了。」
我舉起刀,對準他腦袋砍,他晃了幾下躲避,看身姿,武功底子甚是高超,不似方才那廝毫無章法。
正當我準備將刀橫過來劃過去。
我那遲鈍的大哥反應過來,即刻將我攔下:「祖宗,這個不能劈!!」
4
我這場禍,鬧得比姐姐們當年還大。
爹拍著腦門子哀號:「你姐姐當年也只是動動嘴,你怎麼還下刀子呢?」
大哥和六姐姐對視一眼,最后大哥咳了一聲,忍著惡心復述了當時的情況,包括那首詩。
爹愕然。
六姐姐乖乖福了福身,又給還原了一下舔唇、挑眉、甩頭、作詩的流水線過程。
老爹沉默許久,憋出一句:「砍死他了嗎?」
是吧!誰聽誰也瘋,憑什麼就要年僅十四的我承受這些!?
因為我是正當防護,爹并不能關我禁閉,但瘋批的閘門一開啟,我已隱隱獸化了起來。
看見帖子就應激,齜牙咧嘴的樣子,趙氏每次看我都怕咬著她。
連大姐姐都嘆息:「這是真受刺激了,這模樣,好像番邦進貢來的那只藏獒。
花朝節馬上要到了,你們確定她咬人不疼吧。」
別的節日都尚可推,花朝節是皇后娘娘舉辦的游春會,只能是在室男女去,是萬萬推不得的。
最終,家里人無奈,由五姐姐將我拴到了鎮北侯的練武場和大黃狗做伴,六姐姐只身一人去花朝節。
我,很開心,每天撒歡一樣和大黃狗小狗崽們蹦蹦跳跳。
五姐姐拿細潤的手指戳我腦門子:「你平常是最耐得住性子的,怎麼還動起兵器來了。」
自姐姐們出嫁后,家里經歷了許多事,大家都明白自己擔負著一門榮辱,我們姊妹關系親近了不少。
是以我坦蕩開口:「那人要只是油,其實我還能忍,問題是他還裝,真的好討厭。」
五姐姐無語:「你這個厭男情結到底是哪里來的?」
我眨眼想了想,好像是,天生的。
5
我娘也厭男,聽娘說跟爹圓房的時候,比懷我的時候吐得還厲害呢。
不過她家里不好,只能給爹做妾。
娘的命其實很糟糕,她家是賤民,老子娘吃不上飯,賣過她好幾次。
好在娘于武學很有天分,倒是都逃出來了。
可惜那時候不比現在,女子沒有籍契,不能從事生產,也不能買賣物件,一個女子在外頭流浪是不好活的。
娘總是被家里人找到,然后再賣。
眼看賣的地方越來越不像樣,娘便起了找一個穩妥的掛靠單位的心。
就這樣,被梅婉貞買來給我爹做了妾。
當時梅婉貞的宅斗正白熱化,她落了下風,是以逼得我娘必須懷上孩子,不然便打發了她。
其實我后來想一想,梅婉貞戕殺了多少爹的孩子,怎麼會有允許別的女人懷胎?只怕當時是打算著若娘生出男孩兒,便害死后嫁禍給繼夫人吧。
娘在各類機栝、陣法上相當有天分,但在婦人之間的彎彎繞繞中屬實算不開賬。
雖然娘不太怕打發,但是貪戀爹書房里的武學書譜,就這樣,娘捏著鼻子,眼一閉一睜,傻不拉幾地把我懷上了……
再之后無論梅婉貞怎麼催,娘都說落了婦人的病,堅決不肯再和爹同房,便這樣在后宅茍得美滋滋。
即便后來梅婉貞做了平妻后,苛待她不少,但娘本就是苦日子過出來的,對這些事兒也不上心。
而且老爹續娶了趙氏后,免了妾氏的晨昏定省。娘的日子好過起來,更是宅在自己院子里搗鼓那些機關陣法,一天天看不見個人影,到是輕松自在。
娘說,我性子其實有些暴烈,脾氣那是相當不好,其實不大隨她。
但是厭男這個毛病,確實遺傳了個十成十。
男人真的好討厭哦……我咬著五姐姐給我買的玫瑰酥,這樣感嘆。
6
花朝節后,六姐姐失蹤了,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那種。
因為這種節日,下人沒法兒跟著,只能在參加的小姐公子那里得到些消息。
可他們也只是說六姐姐被纏磨得煩了,一味登頂高處,偶有口角,也是六姐姐那白目性格的正常發揮,大家未曾放在心上。
卻不想回城時,各家都等到了自家的主子,只我宋家空車而歸。
家里人急得不得了,派了許多人手搜尋,卻也尋之不見。
就這樣惶惶過了一個月,六姐姐突然回轉——還帶回來一個山野男人。Ϋƶ
六姐姐說喜歡他,要嫁給他。
「這樣賤奴中的賤奴,連話都不會說,怎配得起朱門繡戶的小姐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