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娘是青樓花魁，這麼多年拼命存下金銀，怎麼會連下葬錢都沒有。

都是演給她看的罷了。

我專門打聽她的喜惡，求了老鴇演了一出大戲。

為的就是讓她將我帶走，帶到東宮。

只可惜……

老鴇憐惜地看著我：「你已盡了全力，此事就此算了吧。」

如何能算。

我永遠忘不了下葬我娘時，無數猙獰恐怖的傷口上，那朵芙蓉海棠刺青。

針針入骨，最長的一根從前胸刺入，穿過心臟自后背而出。

我娘不是死于下流手段，而是被生生扎死的。

京城秦樓楚館皆知——

太子善畫，尤善在人身上作畫。

東宮一年丟到亂葬崗的尸體幾十具，駭得秦樓楚館都不敢接東宮的生意。

于是便有那想要攀附之人，在家設宴邀請太子。

我娘去的正是這麼一場堂會。

兇手是誰，昭然若揭。

我站在窗臺后面，面無表情地看著謝鸞的轎輦緩緩離去。

她是太子妃，原本只要纏上她，我便能近水樓臺靠近太子。

只可惜，她愿意給我贖身，愿意給我金銀，卻唯獨不愿帶我走。

老鴇還在勸我：「聽嫲嫲的，別報仇了，過好自己的人生，你娘才能真正安息。」

憑什麼？

苦難者慘死九泉，作惡者享樂人間。

我不服。

我花光了我娘給我存下的「嫁妝」，找到門路換來了「玉肌丸」。

服下后，全身皮膚細膩白皙，比上好的絲綢還要順滑。

只是，玉肌丸會徹底改變服藥之人的體質，使其血肉都帶毒，接觸久了便無藥可救。

服下藥，我換上一身素服，當街攔住太子的轎輦：「奴自薦枕席，愿侍候太子殿下。

」

太子挑開簾子，眼神在我姣好的臉上流連：「你打算如何服侍？」

我抬起頭，露出雪白的皮膚：「殿下善畫，奴愿為殿下畫布。」

03

我是在太子妃的房里醒來的。

醒來第一件事，便是照鏡子。

「你的后背沒事，還經得起三五回折騰。」

她坐在茶幾邊，言辭譏諷。

但我卻分明看到白皙的后背上除了尚未畫完的鳳凰圖騰，其他地方未有絲毫損傷。

有人為我上過藥。

我看了看她，嘴唇微張，卻不知該如何開口。

「感謝的話就不必說了。太后讓我抄經，我沒時間，你幫我抄了吧。」

說罷，三卷經書丟到我的面前。

我松了口氣，撿起經書，行禮退下。

「主子，您還好吧？」

回到寢殿，碧水沖上來圍著我打轉：「昨天您半路暈了過去，太子妃趕過來直接把您帶走！她沒對您做什麼吧？」

「沒有。」

「您手上是？」

「太子妃吩咐的經書。」

「什麼？她又罰您……」那天以后，我一連歇了三日。

不是宣明善心大發，而是以丞相為首在朝上攻擊他無嗣，請陛下更換太子。

宣明長跪未央宮前，終于喚起了陛下的慈父之心。

太子之位暫時無虞。

第四日，他回來了。

還不到傍晚，他就遣人來喚我。

這一天，他格外興奮。

我硬生生提著一口氣，才沒疼暈過去。

「不過是生孩子，如何能成為我皇位上的絆腳石？

「不僅要生，還要生個嫡子給這些老匹夫看看！」

嫡子

太子妃

他不能人道，要怎麼生？

不祥的預感縈繞心間，我趁著交經書，委婉地暗示了謝鸞。

她沉默地看向窗外，好半晌才說：「這些年他什麼花樣沒玩兒過呢？不用多想，等著看吧。

」

「倒是你，鳳凰圖騰已畫了一半，一旦畫好，你想過以后嗎？」

四目相對，我低頭避開她的視線。

她是在提醒我悲傷的刺青一旦畫完，我就沒了價值，我會死。

但她不知道，太子堅持不到鳳凰圖騰畫完的那一天。

可我不能說。

她突然嗤笑出聲：「臊眉耷眼地干什麼，大不了日后死遁，你再欠我一回罷了。」

心底里有熱流淌過，除了我娘親，她是對我最好的人了。

當初我當街攔轎，自薦枕席，她應當十分失望，甚至覺得鄙夷。

可她卻依然借著立規矩替我請太醫，為我上藥。

我何德何能，得她如此真心。

「其實，我不是……」

「別說。」

她指頭點在我的唇上，笑似芙蓉花開：「不想說的事，就別說。」

04

第二天，我像往常一樣去了太子寢殿。

室內和平常不同，一張巨大的屏風擋在床榻和畫臺之間。

太子臉上泛著興奮的薄紅，招呼我過去矮幾上趴好。

我剛趴下，只聽他對屏風后說——

「開始吧。」

兩道男聲同時響起：「是。」

我大驚，屏風后竟有人，還是兩個男人！

「別激動，他們不是來看你的。」

太子的手摁在我的后背上，濃郁的熏香從屏風后泄露出來，是催情香！

我心跳如鼓。

青樓里，催情香向來是對付不聽話的妓子，讓她們渾身麻木，失去反抗的能力，卻又全程清醒，知道自己正在發生什麼。

那麼此刻，太子的床上正在被兩個男人凌辱的，是誰

大概是催情香燒得太過，寢殿內只聞床榻碰撞聲，并無女子的聲息。

太子好整以暇地在我背后作畫，心情似乎前所未有的飛揚。

「孩子而已，這些蠢貨以為便能難倒我嗎？」

所以便要造個孩子？

我覺得哪里不對，不由問道：「殿下何不抱養一個？還省了這許多腌臜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