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眨眨眼,就紅了眼眶。
此行誰去都可以,唯獨阿爹不行。
皇帝的眼中釘,丞相的肉中刺,阿爹若去,就是送命。
難民暴亂中,死掉一個大臣很正常。
阿爹深深看我一眼:「寧寧你好好的,還有……照顧好你阿娘。」
我朝著他跪下:「女兒去。」
「荒唐!」阿爹蹙眉。
我深呼吸:「這是最好的選擇。
「皇室的人,更能讓百姓放心。
「九王妃,那些腌臜不敢妄動。
「太傅之女,對皇帝毫無威脅而且可以用來牽制您。」
阿爹的指尖動了動,始終沒扶我起來。
他不舍得讓我以身犯險。
身旁倏爾跪下一個身影,錦衣華服,伸手過來牽住我。
我一愣,偏頭看過去,就見謝之敘笑得單純。
「有本王陪著寧寧!」
12
阿爹最終還是應下了。
去宮里主動請纓,狗皇帝也答應得十分痛快。
先是把我夸了一通,說我自小受太傅教導,雖為女子,但也可出去見見世面。
然后又冠冕堂皇道:「古有木蘭替父從軍,今有阮女替父賑災。」
還說要在史書上給我記上一筆。
我面上感恩戴德,轉身就啐了一口。
什麼玩意兒,腦子有坑!
不過,我失策的一點是,皇帝居然同意謝之敘跟我北上。
那個傻子……
「寧寧!」謝之敘抱著新的狐裘過來,「他們說西北冷,寧寧你要多穿些!」
確實是上好的皮毛。
我無奈:「你可以待在京城,不用跟我去的。」
「本王答應了太傅,要陪著寧寧!」謝之敘自顧自地收拾東西。
我大概懂阿爹的意思,有謝之敘這個護身符在,那些人更不敢動我了。
就是苦了這個傻子……
讓厲風安排了幾個武功高的護衛同行,我拉著謝之敘,一遍遍地囑托:「此行極為重要,阿敘不可耍小性子。
」
謝之敘很乖地爬上馬車:「都聽寧寧的。」
馬車收拾得還算舒適,我與謝之敘坐在馬車里,一路搖搖晃晃地駛出京城。
從天明到天黑,驛站歇腳了又出發。
馬車在路上走了七天。
厲風敲了敲馬車門:「王爺王妃,枳陽城關城了,今夜咱們需在最近的荒廟里歇腳了,明日白天進城。」
「可。」
我拍拍靠在我肩上入睡的謝之敘,「該醒了。」
13
破廟看上去荒廢了很久,不過好在能遮風。
厲風生了火,謝之敘烤著剛獵來的兔子,幾個護衛守在一邊。
我就披著狐裘坐在火堆旁,拿起文書細細地看著。
西北雪災最嚴重的一個城——邗城。
大徵西北接壤小國,邗城是最邊邊的小城,小國屢屢騷擾,很不穩定。
這次雪災,邗城的郡守穩不住局面,造成了此次難民暴動。
明日,需要先進枳陽城,與枳陽城郡守了解詳細事宜之后,再做決斷。
「寧寧,吃兔腿。」
烤得外焦里嫩的兔腿遞到唇邊,我抬眼就對上謝之敘清淺的眸子。
很給面子地咬了一口,我贊嘆:「好香!」
一道冷風從廟外吹了進來,四周除了廟內的篝火和低語聲,再無別的聲響。
有點不太對……
我蹙眉翻開地圖,遞進京的折子上明明說,大批難民南遷,枳陽城無力接收這才關城。
按理說,這個離城門不遠的荒廟應該會有難民留宿才對……
廟外樹葉簌簌,聽得人脊背發涼。
旁邊的厲風倏爾起身,手握在腰間的佩劍上,坐在角落里的護衛也都一并起身。
謝之敘渾然不覺,舉著兔腿,溫聲:「好吃就再吃幾口。」
一支利箭破風射進來,穿過兔腿,直直地定在身后的柱子上。
「保護王爺王妃!」
厲風沖著身后的護衛低喝,身影迅速閃了出去。
竟然!!
這些腌臜竟然真的敢動九王府!!!
我凝眸把謝之敘藏到供奉的桌臺之后,捂住他的嘴。
「阿敘,別出聲。」
14
供奉桌臺與墻角的距離太近,容納不下兩個人。
我勉強抱住謝之敘,怕他害怕,輕拍著他的背安慰道:「別怕,會沒事的。」
廟外的打斗聲傳來,伴隨著血腥味,我的手輕顫。
從沒見過這種場景,好像自己的生死就在別人的一個動作之下。
細碎的多人腳步聲從廟外闖進,然后是陰狠的低喝。
「抓住兩個穿華服的,不留活口!」
「是。」
護衛和這些亡命之徒纏斗起來。
不知道是不是錯覺,我感覺到謝之敘輕輕拍了拍我的后背。
下一刻,凜冽的刀光劈開桌臺。
懷中一空,腰間被人帶起,身體騰空了一瞬。
面前的兩個刺客雙目圓瞪,直挺挺地倒了下去。
我落入謝之敘的懷中,轉頭看向那兩個刺客,殺死他們的是剛剛射進來的那支箭,現在把兩個人的脖子串成了串串燒。
鮮血淋漓……
骨節分明的手擋住我的眼睛。
「抱歉,嚇到寧寧了。」
15
外面的刺客還在源源不斷地涌入。
謝之敘將我護在身后,接住護衛丟過來的劍,劍鋒凌厲,勢如破竹。
刺客很快就被解決了干凈。
厲風渾身是血地走進來,單膝跪下抱拳:「王爺,如何吩咐?」
「查清身份,不留痕跡。」謝之敘神色淡淡地揮揮手。
「是。」
厲風領著護衛出去了,廟內只剩下我跟謝之敘。
看他冷冽矜貴的側臉,我突然有點恍惚。
怪不得我遍尋名醫都治不了他的癡傻,怪不得每每危急關頭他都能將我撈出水火,怪不得他非要跟著我北上賑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