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到這個名字我愣了許久,男人的模樣浮現在眼前,平心而論,他對我不算差,甚至因為我與長姐相似眉眼對我格外優待。「我與王爺已經和離,他的事情,也已經同我無關了。」
陸昭雪說我是個狠心的人,她看著我,卻是笑了。「這樣也好,不動情便不會被傷。」
我最終還是沒有去見他,只道:「一夜夫妻百日恩,我自是期盼他好好的,可我已為人婦,在去見他已經不合適了。」
「當年他中了毒又染了疫,你日日夜夜守在他的身邊不曾合眼,難道你真的沒有動情。」
「我同王爺大婚前都不曾見過,婚后也少有來玩,如何動情?」我看著陸昭雪。
「娘娘,我不會去看他,這不合規矩。」
至于照顧赫連決,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不是為了他。
我自小在丞相府后院長大,常常被人遺忘,有時候吃穿用度都要靠外人接濟,陸昭雪對我極好,常常帶我出去玩。
我同赫連決的初見其實并非那場陰差陽錯的大婚之夜。
陸昭雪年少之時愛玩愛鬧,卻也不會忘我一愛拉著我一同去。
中元節燈船被賊人打翻落水,所有人都注意著長姐的動靜,唯有赫連決注意到差點被水淹的我。
不過事情久遠,他不過隨手救人,向來也記不得這件事了。
但到底我是欠他一條命。
我軟了嗓音,同她道。「阿姊,你和他說,我走時未拿走丞相府的東西,而我欠他的,已經還清了。」
「幼時承蒙阿姐照顧。」我想了想,還是道:「可恩債已償,如今我想為自己活。」
陸昭雪幽幽嘆氣。「是我對不住你。
」
她說起了一件陳年往事,關于那塊紅豆餅子的事情。
陸昭雪正值長身體之際,許多穿不下的衣服她便都抱給了我,其中便有一件狐貍皮的襖子。
「我一直都不知道,為何赫連決會對我這般好,明明我們才第一次見。」
「他喜歡的原就是你。」
她見我并不意外,微微詫異。
「你為何不告訴他?」
我搖搖頭。「何必呢,他認定是你,那就是你,他堅信了這麼久的事情,若真說出來了,怕是又得自己埋怨自己,更何況,一塊餅的喜歡,能有多喜歡。」
陸昭雪如她那年病臥床榻所言那般,成了這個世界最厲害的女人,皇帝罷黜后宮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,她真正做到了她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。
可她并不快樂。
她神色哀戚的看著我。「他恨我。」
我知她口中的人是當朝皇帝,對其中淵源卻也知曉一二。
他們原是有情人,是話本子一樣的開頭,微服私訪的落魄皇帝,碰上為自由出逃的漂亮小姐,皇帝許她獨寵,可到底,他是皇帝。
有情人鬧成相見眼紅的仇人,其中發生的事情也只有他們自己知曉。
我最后還是沒有去看他。
只聽說他后來病好了,主動請纓去了邊關,成了那一方的王,從此無召不回京。
后來我便不在關注,在我酒樓越開越旺時,總有人從我這里進酒去邊關。
那買酒的商隊大哥為人爽朗,每次都會給我帶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。
還說那邊有個王爺就好這一口,指名道姓要你家的酒。
我輕嘆了一口氣,不用想便知道是誰,赫連決還是一如既往的固執,對阿姐是,對我也是。
可人這一輩子,哪會只喜歡一個人。
赫連決番外——
陸窈窈那個女人離開,都是悄無聲息的,其實仔細想想也不全是,她離開那天,可是看了他好幾眼,是他沒能將她留下。
那夜我回來的晚,直到第二天吃早飯時我才發現她不在了。
我找遍了王府各個角落,都沒有找到她。
直到老管家說,陸窈窈離開了,我才相信,她真的離開了。
我求太后召她入宮,讓她回來,我躲在內門里偷偷看她,短短幾日,她就瘦了很多,
她說她累了。
可她從未和我說過她累了,每次見我,都是一副笑臉盈盈的模樣。
我以前只覺得這樣的女子假,一顰一笑都像是訓練好的,可又不知道怎麼了。她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占據我的生命里。
她向來安靜,不會說一個不字,可是如今她說,她累了。
我沒有追出去,許是要強,又許是自尊心作祟。
后來我才知陸昭雪便是寧雪,她聰明勇敢,于尋常女子不同,她不會爭風吃醋,也不屑耍陰謀手段。
我是喜歡過她的,幼時我同皇兄來丞相府參加老夫人的壽宴,因去捉樹上的鳥貪玩摔了下來,手也被樹枝劃破了一個大口子。
然后摔在了她的腳邊,她穿著一件白狐貍皮的襖子,瞧了我許久,只睜著眼睛看我,也不上前。
我躺著地上疼的動彈不得。「救我。」我朝她喊道。
她才磨磨蹭蹭的過來扶起我,小小的身板,力氣卻很大。
她將我帶回房間,磨磨蹭蹭出去拿藥的時候,我吃了她桌子上半塊紅豆餅子。
她回來便看見了這一幕,然后小嘴一癟,眼淚珠子就掉下來了,聲音嗚嗚咽咽,仔細一聽。
她說的是恩將仇報。
我最見不得姑娘家哭了,哄了又哄,她才一邊哭一邊替我的手掌上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