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待在陸家,只日日接待些來拜訪的本地官眷。
可哪怕我深居簡出,卻也對陸檀書的行動有所耳聞。
二皇子和陸檀書來到兩淮后,直接從當地的達官望族切入,并一舉成功。
雷霆手段之下,許多官員落馬入獄。
但也正是因此,二人成為眾矢之的。
盡管陸檀書一直安慰我不要怕,我卻還是有些擔心。
上一世我雖然身在侯府,卻也對奪嫡之爭的慘烈有所耳聞。
如今朝中局勢,大皇子身為太子,又是中宮皇后所出,背后有勛貴支持。
只是他行事奢靡無度,并不受清流待見。
而二皇子天資聰穎,又心系民生,雖然母族卑微,卻也發展出了自己的勢力。
上輩子,最終也是他登上了皇位。
看陸檀書和二皇子這麼親密,想來是早早就投進了二皇子旗下。
想到這些,我稍稍安下了心。
直到某天,陸檀書徹夜未歸。
第二天一早,陸府被官兵團團圍住。
來人說,陸檀書勾結外族,通敵叛國,已經潛逃了。
14
陸檀書叛國?
我死都不信!
可府衙拿出了陸檀書里通外國的書信,又有隨行官員作為人證,證據確鑿。
陸府被圍了三日,我急得滿嘴燎泡。
二皇子派人偷偷遞話進來,讓我寬心。
他說他已經派人去尋找陸檀書的蹤跡,如果有消息,一定第一時間告知我。
看到這些,我心稍寬。
可有了上一世的教訓,我無法做回那個逆來順受的顧婉。
成婚五年,陸檀書也護了我五年。
雖然最初我嫁給他,有利用有依靠。
但事到如今,我也想護著他。
我仔細回憶起上一世陸檀書的消息,卻發現腦海中,只有零星的線索。
記憶中,嫡妹從未離京。
她同我抱怨過夫君外調,她嫌棄那里是偏遠之地,沒有京城的繁花錦簇,不愿同去。
而陸檀書素來為官清廉,就算是擔任了巡鹽御史,也斷斷無法滿足嫡妹對物欲的渴求。
鬧得最兇的一次,她那些日子經常來往侯府。
嫡妹一直都想與陸檀書和離……
侯爺身為勛貴,是太子一派……
那些錯綜復雜的關系在我腦海中交錯縱橫,然后慢慢連成一片。
我徹夜未眠。
第二天一早,我身著一身深紅色長裙,打開了陸府大門。
守在門口的官兵一見我就舉起長槍:
「知府有命!陸府上下一千人等都不允許出入!」
那銀色的刀劍上閃爍著陣陣寒光,嚇得我心惶惶。
可只看面色,我卻絲毫不為所動:
「依照我朝歷律,只要承受十杖刑罰,任何人都可以當庭申冤!
「民婦乃陸檀書之妻,愿意承受十杖刑罰,替夫申冤!」
15
一下、兩下……
我咬住袖口,盡力不發出一點聲音。
刑罰用的木杖粗大沉重,十杖下去,我疼得臉色慘白,額頭上汗如雨下。
刑杖是在大庭廣眾下施行的,不一會,堂下就站滿了圍觀的百姓。
「堂下何人?」知府敲響了驚堂木,坐在堂上詢問。
就是他下令圍住陸府,通緝陸檀書。
他是……太子的人。
我強忍著疼痛站起身:「民婦乃陸檀書之妻。」
「來此何事?」
「我來為我夫鳴冤!」我仰起頭,「我夫君不曾叛國!」
「荒唐!」知府大人叱責,「陸檀書通敵外族,證據確鑿!」
「那敢問知府大人,我夫君通敵外族,所求何物?」
「自然是求財!」
「財在哪里?」我反問。
沒人回答。
有了上一世侯府的前車之鑒,我治家極嚴。
抄家時,官兵沒有從陸府翻出一絲一毫。
而陸檀書早就對我的管理方法大加贊賞,同樣的套路也搬進了察院。
雖然陸檀書失蹤,可沒人敢污蔑二皇子叛國。也幸虧二皇子防備得及時,察院里也什麼都沒搜出來。
陸檀書究竟為何叛國?這件事至今還是個謎團。
「就算暫時沒有搜出財物,可有陸檀書和外族往來的書信,你又要如何辯解?」
知府拿出一封信,遞給我。
我看了一遍,發現的確是陸檀書的字跡。
可這又如何?
我讓衙役為我拿來紙筆,抬筆臨摹下整封書信。
府衙的師爺拿起兩封信細細端詳許久:「的確無法從字跡上分辨。」
「回大人,字跡是可以偽造的,」我仰起頭,對知府說道,「民婦只是略通詩書而已,都可以把夫君的字跡模仿個十成十。
「而我天朝上國人才濟濟,只憑一封不知來源的書信,便能污蔑一位素來清廉的巡鹽御史叛國?
「這未免太過荒謬!」
隨著我的發言,堂下的百姓也議論紛紛。
是啊,陸檀書來奉天兩年,懲治貪官污吏無數,深得民心。
在內心深處,百姓們并不相信陸檀書會叛國。
民聲鼎沸,知府大人不得不又一次拍響了驚堂木。
「把人證帶上來。」
一個身著囚服的男子被押上大堂。
「罪臣是陸檀書的副手,」他說,「陸檀書外通倭寇,進行走私牟利,小人都親眼目睹……也……也在他的脅迫下參與過一些。」
「既是親眼目睹,那敢問你在何時何地親眼目睹?」我反問。
男人說了日期地點,我聽到便笑了。
那幾日陸檀書雖然不在城中,卻也斷不在那男人所說的地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