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淡淡說:「你不給,他卻樂意。」
「他樂意?」蕭玹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,「我不過告訴他,那箭上抹了毒,想要解藥,就得把你還回來,你猜怎麼著?」
「他拿了解藥,頭也不回就滾回南越了。」
蕭玹臉上是掩不住的嘲笑,我試圖以常人的思維去理解他,他定然覺得我作為一個出逃失敗的宮妃,該羞恥不堪。
一心逃離他,中途又被人放開,我在哪里都是要被人撇下的。
可作為怪物的我頂多有些遺憾罷了。
原來成翰并不是我的同類。
15
我逃宮的事被蕭玹壓下了,派來我宮外駐守的人越來越多,他們諱莫如深,只當我惹了皇上厭棄,要被禁足成這樣。
回宮后,蕭玹日日歇在我宮中。
新來的丫鬟說:「虧了皇后產后虧損,否則皇上怎麼會來找娘娘?娘娘該日日為皇后娘娘祈福才是,若不是她,這君恩也落不到娘娘身上。」
這話稱得上逾越,我不曾計較過,卻不知道為何傳到蕭玹的耳中去了,第二日我便沒再見過這個丫鬟。
蕭玹時常盯著我看,手掌鉗住我的臉,將我捏得吃痛,然后陡然放開,盯著我的眼睛看了許久。
「孟蕪,你看我的眼神不對了。」
「什麼是對的?」
我問,他從來不答,薄唇卻抿得更緊。
蕭玹更古怪了,他與我行房,開始睜著眼睛,緊緊盯著我,不放過我臉上任何的表情,我被迫望著他從情動時刻意隱忍,到觀察我的表情變化后一臉失望的模樣。
然后我打了個哈欠。
「皇上好了沒?臣妾困了。」
蕭玹伸手蒙住我的眼睛,像是我眼中的滿不在乎刺痛了他似的。
「孟蕪,你還愛我麼?」
他問完,又如平日那般并沒有給我回答的機會,而是低頭狠狠吻上我的唇,與我糾纏著,似乎這樣,他才有底氣繼續說下去。
將我放開后,蕭玹顫抖著手撫摸上我被吻得微腫的唇:「我知你受了委屈,這一切很快結束,到時候我會讓你報復回來,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?」
他不知道,從前回不去了,對于怪物孟蕪而言,從前是百般無趣。
而對于從前的孟蕪而言,沒有了玲瓏心,她終究還是會變回如今的怪物。
16
我爹不知道從哪里知道了我逃宮的消息,許是回想起了我十一歲之前種種讓他心底發涼的事,領著一眾道士來找蕭玹,說我被邪祟上了身,要施法驅散。
蕭玹當即冷下臉,將我爹痛罵了一頓:「丞相若是太清閑,朕倒是可以給你派個剿匪的公差。」
他罵走我爹后,卻顯得沒那麼平靜。
蕭玹不只晚上歇在我這里了。
他每日從我這里起床,都要磨蹭上許久才去上朝,下了朝又會趕快回來。
朝上那些大人們卻無一人如從前罵庶姐那般來罵我,甚至還有人說我才該坐中宮之位,有望撥亂反正。
這回蕭玹全然不理他們如何說了,任憑流言漫天,肆意中傷我庶姐,蕭玹也當沒聽見。
他同我說起從前的一些事,說我為了幫他贏得母妃的遺物,打馬球摔得躺了半個月,說他沒當上儲君前被其他皇子設計陷害入獄,我為了幫他脫罪,熬夜查了好幾日的案卷,又在幫他送飯的途中累倒。
還有諸如此類太多我為他做過的事,他反反復復說,叫我很快就倦了。
我打斷他:「皇上,這些事我都記得。」
他臉色一白,原本平靜的眸色風雨欲來,卻也沒攔住我接下來的話。
「你說我做那些是因為愛你,那麼現在,我大抵是不愛你了。」
也不愛任何人,畢竟我沒有心了。
蕭玹似乎難以接受這一點,他口中喃喃說著:「不可能,不可能。」
蕭玹拂袖而去。
他開始尋找我愛他的證據,甚至不惜自己創造。
他讓人扮成刺客,在我們出游的路上跳出來,刺客揮舞著劍朝他刺過來時,我本能地離他遠了些,刺客大概也沒想到我會這樣果斷,勉力補救,避開了蕭玹的要害。
刺客走后,我才過來,看著他滴血的臂膀,平靜地提醒:「皇上,你流血了,痛嗎?」
蕭玹全然不管自己那條血流不止的臂膀,他紅著眼,突然笑起來,卻流了滿臉的淚水,那樣悲傷。
「孟蕪……」他拖著受傷的手指著自己的心臟,「你知不知道,這里才痛。」
我無辜搖頭,讓太醫幫他治手的時候也順便看看他的胸口。
17
蕭玹再也沒來過我宮里。
我只覺得日子越來越無聊,甚至希望蕭玹再安排幾個人來砍他。
好在庶姐沒有給我無聊的機會。
她派人來請我過去,我不禁懷疑,蕭玹不來找我,是不是因為庶姐出月子了?
她抱著孩子,我在她臉上看到了娘親的影子,這讓我發怔。她突然抬頭:「這一個月來,我身子虧損,想必皇上聽了我的建議,不再如從前那般冷落妹妹了?」
原來蕭玹是聽了她的話才來的,可她說完,一副等著我謝恩的架勢,這挺奇怪。
這有什麼好謝的?
我也不是很樂意同蕭玹睡覺。
阿姐見我一言不發,看著孩子,低頭溫柔笑道:「這嘴巴,倒是越看越覺得像皇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