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斯文地說:「我現在覺得,去他媽的妹妹。喜歡就是喜歡,小爺我認了。」
我忍不住笑了,笑著笑著,眼睛又酸了。
余晨伸手擦過我眼角,輕聲說:「真的對不起啊,我不是故意讓你不開心的。看到你難受,我也很難受。」
我躲開他的手,眼淚卻砸在他手背上。
他的手在空中停了一停,泄氣似的,好半天說一句:「要不然你打我吧,罵我兩句也成,你別哭了。」
我就真的給了他幾拳,他一邊西子捧心說完了我也要去醫院了,一邊笑著攬住我肩膀。
夜色太迷人,時空都仿佛停止在這一瞬。
我喜歡的人抱住了我,小心翼翼,視若珍寶。
砰砰砰——
砰砰砰——
是誰的心跳聲那麼快,是誰輕輕在我發頂落下一吻。
又是誰,在我耳邊低聲說:「沁沁,我們在一起吧。」
我們在一起了。
沒課的時候,他坐七站公交,來找我吃飯。
北京的冬天很美,湛藍的天空不見一絲云朵。
我坐在他自行車后座,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抱上他的腰。
我輕輕把頭靠在他背脊,微風拂過我臉頰,我偶爾恍惚這到底是不是在做夢。
余晨就笑:「你是不是想這樣做很久了?」
我說:「難道你沒有?」
他人模人樣地說:「我可是正經人。」
我用力掐他腰。
他話鋒一轉,說:「不過,要是你愿意喊我哥哥,我還是不介意的。」
我特嗲地喊:「哥哥,人家想要一個親親。」
他嘶了一聲,猛地剎車。
月亮剛剛爬到樹梢,天還是蒙蒙藍。
自行車恰好停在了山腳。
他拉著我的手往前走,我問:「不是還沒到地方嗎?」
他頭也不回地說:「但哥哥想親你了。
」
15
我爸知道我有男朋友了。
他媽也知道他有女朋友了。
他們倆一致表示:寒假可以帶回家玩,請你們四個人吃飯。
要是他們知道四個人其實是兩個人,他們估計能把我們趕出家門。
所以,我們說好了先不公開。
寒假在家,我們實在是客氣到了極點。
我爸悄悄問我,是不是很余晨撕破臉了。
我一臉問號。
然后他就呵呵笑著說啊沒事就好沒事就好。
說完了他又補:「他哪里做得不對,你跟我和阿姨說,別憋在心里,都是兄妹,讓一讓也就過去了。」
一聽到「兄妹」兩個字,我就會想起余晨那天說:「去他媽的妹妹。」
我語氣特沖:「我和他是兄妹嗎?我們有血緣關系嗎?」
我爸更確定我和余晨撕逼了,安撫說:「好好好,沒有血緣關系,不算兄妹。你別發火啊,這才回家沒幾天呢,別兇我。」
我盯著他說:「不算兄妹,你自己說的啊。」
他說:「嗯嗯,不算兄妹,今晚大掃除,你別忘了。」
我忘了,故意的。
張笑笑喊我出去逛街,我順理成章地跑路了。
但如果我知道偷懶會帶來這麼嚴重的后果的話,我一定不會這樣做。
我爸打電話讓我回去,聲音很沉,沒多說就掛了。
我發微信問余晨,他也沒回。
我感覺大事不好,先給奶奶打了個電話。
讓她九點鐘給我爸打電話,喊我們明天去吃飯。
奶奶在電話里笑:「又犯錯惹你爸生氣了?」
我裝傻,嘿嘿嘿地笑。
她就說行吧,但回去要記得給你爸認個錯,服個軟。
從小到大,奶奶都是我的救兵。
有了她的承諾,我就放心地回了家。
家里燈開得很亮,是大掃除之后一塵不染的樣子。
我爸坐在沙發上,手里揪著一張信紙,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。
我看清了。
茶幾上放著一個打開的箱子,箱子邊是一個壞了的鎖。
那是我放情書的棺材。
現在被撬了鎖。
我突然就一點也不害怕了,取而代之的是沖上天靈蓋的怒火。
「你翻我房間,還偷看我東西?」
我爸狠狠一拍茶幾:「你注意說話的態度!」
我深呼吸,竭力鎮定地說:「我把箱子放在書柜最頂上,你怎麼拿到的?箱子蓋著鎖,你怎麼打開的?你看我藏起來的信,你特別有道理,是不是?」
阿姨站在邊上,說:「沁沁,我擦書柜的時候碰到了箱子,鎖是當時摔壞的。里面有個本子,我撿起來的時候,這封信就掉出來了。」
我有點機械地轉頭看她,她一貫溫柔帶笑的臉上沒什麼表情。
「沁沁,你跟阿姨說實話,你信里寫的都是真的嗎?」
我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,「阿姨,我寫給自己看的,沒必要說謊。」
我爸大吼:「丁沁,他是你哥!」
阿姨又問:「那你大學談的對象,是余晨嗎?」
我不閃不避地看她,說:「是的。」
我爸劈手打了我一巴掌,是用了力氣的。
聲音特別響,我被打得側過臉去。
我爸似乎被自己打出的這一聲驚到了似的,手懸在空中,好半天才放下去。
然后他再沒說話,重重坐回沙發。
這時候門打開了,余晨回來了。
他連頭都沒來得及抬,就開始說說笑笑:「我下去買水果的功夫,家里人就齊了啊……你哭什麼?」
我本來真沒打算哭的。
但是一看見他忽然就忍不住了。
余晨在玄關放下水果,認真地看了客廳里的我們一眼。
他分明意識到氣氛不對勁,態度卻更泰然,甚至彎腰從茶幾上抽出一張紙巾遞給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