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來多了個余晨,他也就順路一起接回家了。
但是現在他正躺醫院虛弱地喝白粥呢,阿姨就囑咐余晨回家的時候帶上我。
我本來不情愿,心說我可以跟閨蜜一起下學啊。
但我看見余晨皺眉了。
很好。
他不樂意,那我就非要跟他一起上下學。
因此,我搶在余晨前頭開口,一口應下來,「那就謝謝哥哥了。」
余晨匪夷所思地看我一眼。
因為我以前從來不喊他哥哥。
「你想干什麼?」阿姨走了之后,他問。
我挺無辜地看他:「我怕死啊,十點多走在路上,萬一碰到流氓怎麼辦?」
他看了我一眼,又看了一眼。
我特別好心地說:「你想說什麼就說出來。」
他說:「流氓不挑的嗎?」
我反應了一下,立刻:「你滾啊!」
他從善如流地滾了。
我站在原地看他被風鼓起的校服,好像一葉船帆。
說起來挺不好意思的。
在這個瞬間,我忽然意識到,他是一個會開玩笑的鮮活的十七歲少年,并不是家里那個沉默寡言各方面無可挑剔的「后媽的兒子」。
也就是在這個瞬間,我開始用看待同齡人的方式看待他。
4
再過幾天就要省賽了,在隔壁市辦。
學校挺重視,覺得首次出線必須好好培養一番。
于是又給弄了個集中訓練。
那會兒已經放寒假了,我們白天訓練,晚上回家補作業。
辯論隊里的人都特有意思,我沒事兒就捧著個保溫杯聽他們臭貧。
我們三辯叫劉兆,是個玩咖,什麼都玩兒,也愛組局,下訓了就偷開家里大人的車帶我們去兜風。
四辯叫許驍,看著是個沒心沒肺體育委員的樣子,實際心比誰都細,嘴巴比誰都毒。
我常說要麼跟他換個辯次,他就詭異地看看我,再看看余晨。然后笑一聲,什麼也不說。
集訓七八天吧,我都是跟著他們混的。
有天下訓,劉兆咳了咳,說丁沁你先回去吧,今兒哥不帶你玩兒。
我立刻懷疑:「你們要干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啊?」
許驍皮笑肉不笑地說:「瞧你這話說得,哪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啊。有些地方男生去得,女生就不太方便去,哥兒幾個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。」
這個形容,我以為他們要去什麼色情場所。
劉兆去可以啊,許驍也行。
但如果要帶上余晨,那就把我也捎上。
然后過了半個小時,我們坐在城郊釣魚。
……
我真沒想到需要「保護我的安全」的地兒是魚塘。
許驍說:「怎麼了,你不是說你不會游泳?」
我不會游泳,也不擅長釣魚。
釣魚沒半個小時,我已經找劉兆說了二十次話了。
劉兆被我煩得不行,說:「這位美女,麻煩你別老把頭轉右邊兒,適時地去看看左邊那位帥哥,跟他聊兩句,understand?」
他嗓門大,余晨和許驍分明都聽見了。
余晨依舊是老神在在的樣子。
許驍在旁邊笑啊笑,意味深長地看我。
末了說一句:「行了,別釣了,來打牌吧。」
我跟劉兆一對,許驍和余晨是我們對家。
我不會算牌,老是出錯牌,被炸得灰飛煙滅。
余晨記性好,跟我是另一個極端,神算子似的。
劉兆嚷嚷著說不能跟我組隊了,都輸光了。
我錘他:「你剛才非要姑奶奶跟你組隊的時候可不是這副嘴臉!」
劉兆躲得那叫一個快,咻一下跑過道去了,叉腰對另外兩個:「我們骰子吧,誰小誰跟丁沁組隊。
」
這時候余晨站了起來,坐到了我旁邊,「我來吧。」
我詫異。
他看了眼我,不緊不慢地洗牌,說:「好運帶動厄運,說不定你就轉運了呢。」
然后他的好運就被我打破了。
三連輸后,他倒沒說什麼,我先不好意思了。
「要不,我們先吃個飯再玩兒?」
他堅定地洗著牌,說:「不,再來一局,哥帶你贏。」
5
省賽我們折戟沉沙。
當然了,也不算折戟沉沙。
劉兆拿了個最佳辯手,辯風獎我拿了。
下臺時,老師痛心疾首:「丁沁你怎麼不懟那個三辯呢?他說的都是什麼玩意兒啊你還跟他講道理,講道理不是你的作風,胡攪蠻纏才是啊!」
我特無辜地看他:「可是老師,不是你讓我學著點余晨的嗎?」
余晨笑了笑,走了。
省賽拿了個倒二,不開心的只有老師。
我們幾個都挺想得開的。
我想得開主要是,我爸在電話里說,后天他就能出院了。
嗚嗚嗚再也不用吃路邊攤了。
我的快樂!又回來了!
我們下了高鐵就分別了。
我拖著行李箱跟在余晨后頭。
一路上我們還不時閑聊幾句,但快到小區門口的時候,他神色突然就不對了。
我往前看了看,除了有個醉鬼擋路,別的好像也沒什麼吧?
正說著呢,醉鬼跌跌撞撞往我們這邊走過來。
我嚇了一跳。
余晨把我擋在了他身后。
他語氣很冷:「你怎麼找到這兒的?」
?你倆認識啊……
醉鬼掀開眼皮,嘿嘿笑了兩聲。
他這一笑,就顯出他五官依稀和余晨有些相似。
「你和你媽住的地方,我來不得?」他說。
余晨語氣更冷了:「我問你怎麼找到這兒的?」
男人繞開他,看向我:「這是你同學?你們倆還帶著行李箱呢?干嘛去了啊?」